矞安小六六

一只菜鸡

五色笺-春天 樱花 和樱桃树

【24:00 海廉】 @矞安小六六 

已修,紫廉前男友背景,雷者慎入


以下正文:

“爱是什么?”

“爱是我穿过阿尔卑斯的山脉,只为了饮一口流淌的清泉,爱是我跨越了平成与令和的交界,终于来到了白马的面前.......”

“停。”永濑打断了高桥的抒情:“说点能听懂的。”

高桥抓抓头发,对永濑的直白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很快的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想了想,尽量用了贴近现实的话解释:“爱是不受信息素影响的心意相通,是我想拥抱你与你的性别无关,是我一见到你唇角便不自觉向上,是你对我笑时我的心里就有欢喜浮现。”

“后面还是没懂。”永濑点评:“不过前面两句明白了。”

他摸了摸自己颈上厚厚的纱布,不自在的动了动:“按你这么说,全世界的alpha和omega岂不是都没有真正的爱咯?”

“那倒不是——如果是在进行标记行为之前的alpha和omega相爱,那这爱情或许是真的。”高桥正经了一张脸,严肃的口吻看起来居然很是认真。

“只是或许啊——”永濑拉长了声音。

“是的,之前有研究表明:alpha或omega的信息素除了能够影响其他AO的信息素产生共振以外,还会对在本人的体内形成一种类似于多巴胺分泌的刺激,让大脑皮层产生爱的错觉,究竟是真的爱情还是来自于信息素的影响,谁都没办法分得清不是吗?”

永濑眨眨眼,试图去判断他究竟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半晌,才不太确定的问道:“你认真的?”

“当然,而且经常会有AO初结合时信息素共振几乎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连带着大脑内部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我爱上他了’的错觉,但实际上,只要不在一个月内彻底标记,随着信息素共振的消减,那种无限近乎于爱的感觉也会慢慢的消退。”

“那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标记了呢?”

“那omega的信息素就会被alpha的信息素中和,永久对其产生百分百的依赖型共振,换句话说,这位omega就会陷入自己深爱那位alpha的错觉一辈子不消退,除非年老后身体分泌信息素含量降低,才会缓解这种情感错觉。”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永濑静静的看着高桥,继续问:“是哪位博士做的研究?有原论文吗?我想看看。”

高桥语塞,半晌,才吞吐着说自己忘了是在哪儿看的了,等以后找到后再发给他。

好在永濑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很放在心上的样子,他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高桥:“那如果被永久标记的omega将腺体切掉,没了分泌信息素的源头,情感错觉是不是也会随着体内残留信息素的排出而彻底消失?”

高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声的回答:“对。”

 

永濑最近忽然爱上了以前最不耐烦的诗歌。

或许是因为住院的日子太无聊,医生又不允许他在病房里打游戏,便只能和高桥聊天解闷。

可是高桥的话总是文绉绉,说十句话里起码有两句都是意味不明听不懂的东西,永濑干脆就让高桥给他读诗,每一句都听不懂总比正常聊天里突然冒出两句听不懂的话来的舒服。

高桥却是美滋滋的,直接往病房里搬来了一箱子的书,如数家珍的跟永濑一本一本介绍这些诗歌都是哪国的哪位诗人的选集,自己对这位诗人的哪首诗里的哪句爱的发狂云云。

“你真不像个画画的。”永濑评判:“你应该做诗人才对,和你认识这么多年,听过你写的诗不少,可是你画的画我却一张都没见过。”

“你想看那我下次拿来?”高桥眼睛亮亮的,对于永濑终于对自己的热爱产生了兴趣这件事十分的兴奋。

“不用了。”永濑拒绝的果断:“看了我也看不懂。”

说罢,他随手从高桥的书箱里抽了一本书出来,这本书里有着一张书签,永濑翻开放着书签的这一页,诵读:

“我将从群山之中带来能够予你幸福之花,

蓝色的风铃草,黑色的榛子,

和一篮篮虔诚的吻。

我想要对你做,

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

话音未落,高桥就慌张的从永濑的手里抢过了这本书,涨红了脸,黑白分明的眼睛紧张的瞪大,看着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了?”永濑有些莫名其妙。

“这,这本就算了......你别看了,不太好。”高桥憋的耳朵都红了才憋出这一句话。

永濑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念的诗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哪里不妥,反而他觉得这句子还挺好的,虽然不太明白意思,但读起来却莫名的觉得很美。

但看高桥的这个反应,本就对诗歌无甚兴趣的永濑也不由的失去了发表一下自己罕见赞美的热情。

于是他道:“我觉得还是樱花树更好看一点。”

“什么?”高桥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春天,果然还是樱花更美呢。”永濑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高桥,耐心的重复:“樱桃树什么的,比不上樱花树。”

高桥莫名的出了一口气,笑着附和永濑:“可能因为是外国的诗歌吧,日本果然还是要樱花呢。”

永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对这话题显得兴致缺缺。

“廉很喜欢樱花吗?”高桥又问。

“以前喜欢。”永濑有些困倦的躺了下去。

高桥便不再继续多问了,他上前帮永濑盖好了被子,体贴的道了晚安,悄悄的离开了。

 

永濑出院后失去了曾经的工作。

原本便是因未婚omega身份分配而来的工作,他一个主动申请切除自己腺体的前omega自然没资格继续占着位置。

不仅如此,他之前因性别红利得来的一切,包括omega社会保障卡里的所有特权,都跟着他那被切除的腺体一起远去了。

“明明是我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切掉居然还要交罚款。”

永濑黑着脸从性别保障局出来,手里把自己刚刚用一半存款换来的证明条甩的啪啪作响。

“毕竟是联邦规定的法律,所有alpha和omega都不可在腺体完好的前提下主动将其切除,你之前......只是交点罚款已经算很好了。”

高桥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安慰,软软的嗓音像清风抚平了永濑的不少焦虑。

但永濑依然感到不满,虽然他也并不是很稀罕之前那个每天坐办公室发呆的工作,但主动不要和被强制收走完全是两码事好不好!!!

而且——

他看了看自己兜里的银行卡,想到里面顶多只够他再活三个月的存款,自出生起第一次产生了关于钱财方面的烦恼。

要是省着点或许可以活一年......

那不如把早就玩腻的游戏卖了?

算了还是卖那些只穿过一两次就没再被宠幸过的衣服吧。

永濑脑袋里的算盘打的噼啪作响,但思考出的所有对策都在他看清楚空荡荡的房间时消失了。

“我东西呢?????”

永濑满脸怀疑人生,他只是住了几个月的院,怎么回来家都空了?

永濑不可置信的在自己的家里来回打转,分明是住院前还一直生活着的地方,现在却除了桌子柜子床这些模板的家具,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了。

永濑满脸灰败,瘫在地上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这种时候大概需要报警。

而正当他掏手机准备报警的时候,进来时关好的门却被打开了。

永濑猛地扭头,跟许久不见的房东家的女儿撞了个面。

“永濑桑?!!!”                 

那女孩儿看见永濑,居然是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热情的小跑到了离永濑不远处的地方跟他打招呼:“永濑桑您回来了呀!外出旅游还顺利吗?”

“我?外出旅游?”永濑指着自己,满脸狐疑。

倒是后面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高桥这时候大叫着冲了上来,他将永濑拨到自己身后冲那女孩儿笑:“对的对的,刚回来。”

完了又扭头冲永濑哭丧着脸,一副求你闭嘴的样子。

永濑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是跟高桥说过自己做手术的事不要跟别人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出去旅游了这种话的。

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当时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方便应付前男友,但是没想到高桥居然真的拿这个理由跟外人说了。

“对了,田中桑,我的东西呢?”

永濑总算想到了正事,这个房子里的事,问眼前人大概是最方便的。

“诶?”

田中桑迷惑的眨了眨眼:“您的男友还没收到东西吗?”

“什么?”

永濑感觉自己心头一跳。

“就是——您的租期一个月前已经过期了呀。”

“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您,所以我母亲擅自安排人将东西打包寄到了您的男朋友那儿,之前有次您住在那儿时托我帮您寄过一次文件还记得吗?我特意写了一封长信说明......”

田中剩下的话永濑已经听不清了。

他现在脑中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东西全被送到了平野那儿。

——那绝对已经被扔掉了。

永濑想起自己当初拿刀就往自己后脖子扎的场面,平野不可置信的神情至今都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只不过之前想起是快意,现在想起只觉得尬到恨不得顺着房间的地缝钻进去。

看着永濑明显大受打击的脸,田中桑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迷惑的看了看永濑,又看了看依然在冲她假笑的高桥,表情逐渐变的古怪起来。

“您不是......”

“没事,大概是紫耀想给廉一个惊喜才不告诉他的吧。”

高桥拉着永濑走出了大门:“感谢告知,我们现在去找他。”

 

永濑浑浑噩噩被高桥拉着走,一直走出了不知道多远,走到身边完全变成陌生的景象时永濑才刚回神似的对高桥说:“海人,我连房子都没了。”

那声音可怜兮兮的,像只被遗弃的小猫咪。

几乎从没见过永濑这副姿态的高桥吓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他扯住永濑的袖子,声音恳切:“那就先住我家吧。”

 

永濑终于见到了高桥画的画。

他住进了高桥的家里,顺便还成为了他名义上的一位助理。

虽然这个助理绝大时候都是在受画家的照顾,但永濑却对自己这份新工作非常满意。

高桥昼伏夜出的作息跟他十分符合,只不过高桥是在画画而永濑却是在打游戏。

“廉,我渴了。”

高桥的小奶音传来,永濑斜眼看了一眼高桥,腾出一只手将自己面前打开后只灌了一口的饮料倒进了旁边高桥的杯子里。

高桥也不嫌弃,满脸习惯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继续画画。

一局终了,永濑探头去看高桥画的什么,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乱糟糟的黑发,宽松的家居服,抱着一个游戏机聚精会神的玩着。

“你怎么画的是我?”

永濑疑惑的望着高桥。

“练习而已,廉顺便兼职一下做我的模特吧!我给你双倍工钱。”

“那倒不用。”永濑认为自己还有点良心的:“反正模特也不需要做什么事,就当是助理工作的一部分好了。”

高桥感动极了,想要冲上来给永濑一个大大的拥抱。

“停——”

永濑嫌弃的伸手止住了他往自己身上扑的动作,拧着眉催高桥赶紧去把他身上那五彩斑斓全是颜料的围裙脱掉。

高桥点头如捣蒜,快乐的脱掉围裙去洗澡了。永濑则是叉着腰看画室的满地狼藉,摸摸鼻子一点一点的收拾了起来。

 

高桥最开始请永濑做自己助理其实只是一时脑热,能够得到同意简直是意外之喜。

他本也没奢望永濑能帮他做什么,毕竟永濑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指望他干点啥,说不定还没自己一半的效率高。

这几天的同居生活也证明了这一点,永濑每天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买游戏,每日的三餐要是高桥不做就不吃,除非饿的受不了了才会点上一顿外卖——然后支使高桥给他拿进来。

但高桥只要是想到和永濑生活在同一栋房子里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获得了莫大的幸福与满足,哪怕永濑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呆在房间里打游戏,高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当高桥洗完澡后出来看见自己仿佛从未如此干净过的画室时,简直就不是惊喜了,而是惊吓。

他目瞪口呆的指着自己那平时是黑色而现在却变成了黄色的画笔盒,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了?”

拿着抹布的永濑疑惑的看他:“这个不能动吗?”

好像是听说过什么搞艺术的人人均有怪癖的事,但高桥平日里和他相处的样子除了过分文艺以外实在是太正常,正常到哪怕高桥在他面前画完了一整幅画永濑也没有高桥其实是一位还算有名的画家的实感。

但喜欢一个脏笔盒......

永濑想了想自己刚才洗笔盒时所经受的一切,看高桥的目光都开始变得怪异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想到,它居然是黄色的。”

高桥睁大了眼,话语中满满的真诚。

“你自己的东西你不知道啊。”

永濑撇撇嘴,有些嫌弃:“让开,你这屋子未免也太脏了点。”

永濑走到门口拿出了一个吸尘器和全套的打扫设备,一边嫌高桥碍事一边收拾了起来。

“这刷子哪儿来的?”

高桥的眼持续睁大。

“下午的时候买的,你家里居然什么打扫工具都没有,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搞卫生的。”

永濑又想了想这简直脏乱差到令他震撼的房间,补充说道:“也或许你平时从来都没有打扫过。”

“我还是会扫扫地的......”

高桥弱弱的反驳:“每半个月也会请一次家政。”

永濑的目光变得更加嫌弃,挥手斥退了高桥自己干起了活。

高桥被赶也不生气,反而坐在客厅里对着画室的门里傻乐,像只被骂了还只知道冲人笑的萨摩耶。

 

高桥给永濑看自己的作品。

都是他这些年画完攒下来的宝贝,一幅幅装裱好挂在专门放画的房间里,围着墙贴了一圈。

永濑认真的一幅一幅看过去,扭头冲高桥问:“我怎么觉得这里的都比你昨天卖给那谁的那幅好看?”

“那当然,这里放着的可是我真正用心创作的作品,那种换钱的垃圾怎么能跟这些比?”高桥理所当然的说,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过分。

“搞不懂你们艺术家。”永濑再次点评。

不过高桥也没奢望他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反而献宝一般的拿自己最满意的作品跟永濑推荐:“你看这幅,我画了得有三个月!之前有人出两千万日元想买我都不给,挂你房间好不好?”

永濑看了看这幅两千万也不卖的画,只觉得面对有钱人的世界时他终究还是肤浅了。

 

但永濑的房间还是挂上了那副画。

是一支插在瓶里的向日葵,歪歪斜靠在素色的瓶里舒展着它的花瓣,透着窗与火红色的夕阳映衬,分明是热烈极的颜色,可却莫名的透出几分孤独。

永濑看了那幅向日葵许久,最后选择关灯睡觉。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

永濑是个室内派,可能是被永濑传染,原本还挺爱出去跑的高桥这一年不知怎的也开始变得不爱出门,天天就窝在家里画画看书,消磨一天又一天。

这天永濑忽然想起来了高桥的一本书。

“你那本樱花呢?”

“什么樱花?”

埋头写字的高桥迷茫抬头。

“就是那首诗,春天樱花的那个。”

高桥想了许久,终于猜测出永濑大概是在说他曾经在医院里看过的那本诗集。

“樱桃树?”

“是樱花。”

永濑纠正。

高桥也不反驳他,笑嘻嘻的附和:“那就当它是樱花吧。”

“所以书呢?”

“丢了。”

高桥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而永濑却是瞪大了眼:“丢了?”

“丢了。”

高桥肯定的点头。

永濑瞠目结舌,仿佛很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似的,半晌才不情不愿的撇嘴道:“好吧。”

“你找那本书干嘛?”

高桥放下了笔。

“就是忽然想到了。”永濑歪了歪头:“你要陪我去医院复查吗?”

高桥恍然扭头,看见了窗外的樱花花瓣。

永濑手术做完的时候,正是樱花开放的时候。

可当他出院时,樱花已经都落没了。

腺体切割手术需要在一年左右时复查一次,现在居然已经到时间了。

于是他们久违的出了门。

“说起来,最近都没见你写诗了。”

永濑将手揣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久未剪的发略微有些长,便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

高桥是个文艺青年,以前几乎每次见面,高桥都会给永濑拿来许多他写的诗歌要他看,可现在明明日日生活在一起,永濑却从来没见过他写诗。

“你以前写的诗不会都是抄的吧?”

永濑警惕的望着高桥问。

“怎么可能!”高桥果然立刻着急了起来,并不白皙的脸涨得通红,大大的眼睛瞪的滚圆:“那可都是我为你......那可都是我苦思冥想写出来的!”

“那你最近怎么没写了?”

永濑疑惑的问。

高桥的脸却更红了,他嗫嚅了几下,最后小声的说:“只是最近没什么灵感而已......”

“行吧。”永濑敷衍的点点头:“那你要是还写,可以给我看。”

“你想看吗?”高桥的眼睛蓦的亮了起来。

“就是最近突然有了点兴趣......”看着高桥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永濑又赶紧找补:“只是一点!可能是做你这个大艺术家助理的职业病吧,你天天在家看书画画的,害得我都变得文艺了。”

高桥却是乐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根本听不进去永濑后面的话:“我就知道廉最好了!”

“真是......”

永濑失语,拉着高桥走进了医院。

 

“永濑桑,来医院复查吗?”

熟悉的护士小姐跟永濑打招呼,护士小姐看见永濑身后的高桥,笑意变得更深了:“永濑桑和男友的感情还是这么好。”

听见这话,永濑却是吓了一跳。

“什么男友?谁跟你们说海人是我男友的?”

“诶?居然不是吗?”

护士小姐惊愕极了,目光在高桥和永濑的身体上来回移动:“可是当初您做的手术是需要alpha签字的呀!当时就是高桥桑......”

“你是alpha?”

这次轮到永濑惊愕了,他望着高桥,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他和高桥认识将近十年,一直以为他是个beta,毕竟哪怕是之前还是omega的时候,他也从来没闻见过高桥的信息素。现在同居这将近一年,更是从来没见过高桥的发情期。

高桥扯了扯嘴角。

 

“所以你就是传说中那种天生信息素极低导致外在特征不明显的半性人?”永濑站在医院的天台上,感觉怀疑人生。

“嘛......”高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我觉得和一般beta也没什么区别吧,除了身份证上的性别栏填的是alpha。”

“区别超级大好吗?”永濑斜眼瞪高桥,在这个社会上性别歧视有多严重他这个做了切割腺体的人简直不要再清楚,同样的事,只是性别不一样所得到的结果简直是天壤之别。

beta注定是社会的底层,数量最多,待遇最差,辛辛苦苦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可能alpha一句话就能得到。

“那你明明知道alpha和omega待遇好,为什么还要做腺体切除手术?”高桥忽然对永濑问。

除了beta,切除了自己腺体的alpha和omega是社会的倒数第二层,甚至可能在某些地方的待遇比bata还有所不如,毕竟beta只是得不到重视,而这种失去了性别的怪人则是多少年都看不见一个的。

永濑当初腺体受伤,明明只要好好医治完全可以恢复,可他却坚持要摘除腺体,医生不同意他就断药,每天大吵大闹,甚至还冲到了药剂室往嘴里灌了好多不知名的药。

——还好他当时随手拿起的那瓶药只是维生素,不然或许当时就已经没了。

最后医生也是没拗过他,趁他腺体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向有关部门申请了批文。

这该死的世界,只要和性别有关的手术全都要受联邦管控。

好在当时批文下来的很快,没多久,永濑就从一位高贵的纯种omega变成了饱受歧视的无性人。

这和高桥这种半性人还不一样,毕竟半性人只是体内信息素含量过低导致不会主动外放,其他功能是都还在的,起码只要他想,依然可以深度标记某位omega,所以依然受到社会承认,所拥有的性别红利也都一点不少。

“嘛......我是无性人,你是半性人,我们在一块儿还挺合适的。”

永濑转移了话题。

可高桥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可你之前明明是omega,还是大家族的omega,连未婚夫都那么优秀,本来可以......”

“高桥海人!”

永濑从来没有对高桥这么生气过,他沉着脸,眸中放出警告的神色:“你再说下去,或许我们就可以不用再见了。”

“可是,你因为那个手术,连家人都失去了。”

高桥眼里终于流出泪来,永濑的事实在太大,做了腺体切除的omega,别说是做联邦少将的未婚妻,就是一般的家庭都不会有脸娶回去的。

而当他被平野家退了婚之后,永濑家也以受不了这份屈辱为理由将他从家里除了名。

永濑失去了一切,性别,金钱,地位,未婚夫,甚至是亲人。

他从原本坐拥一切的人生赢家变成了难被社会容下的怪物,他连份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高桥的家里缩着度日。

永濑终于软了眼神,他上前擦掉高桥的泪,说:“我还有你,海人。”

“虽然一直没说,但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我真的很高兴,我并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你。”

高桥怔住了。

 

高桥第一次见到永濑的时候,永濑在跟平野吵架。

他是学校出了名的贵族omega,早早的跟平野家前途无量的少爷定了亲,二人感情也很好,据说小时候天天腻在一起。

永濑长得漂亮,可是脾气貌似不太好,身边除了仿若占有者姿态的平野,再无一个亲近的人。

但高桥知道其实永濑很好。

他只是有些懒,不太爱和人交涉,他喜欢发呆,喜欢打游戏,喜欢缩在天台一个人吃饭团。

半性人的身份甚至不如beta来的清净,高桥在学校一直自称beta,但是体检的时候却被老师带进了alpha的房间。

一直为了省事所说的谎言被戳穿,他被一群处在最好年纪的坏小子拥上了天台,想要看看他与一般的alpha有什么不同。

还好有永濑。

高桥记得,当时永濑就好像他看过的少女漫里的男主,啃着饭团慢条斯理的走到了他的旁边:“你们在做什么?”

那群坏小子结结巴巴就跑了,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而永濑其实很迷茫,他并不知道刚刚这里差点发生了一起欺凌事件,他只是对往日无人的地方忽然拥上来这么一大群alpha感到好奇,想要问问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

所以他将目光放到了在场唯一一个家伙身上:“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没什么。”高桥鼓起勇气说:“我们在商量烹饪社的新菜做什么。”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之前晒的果干。

“要尝尝吗?我自己晒的梅子。”

啃着白饭团的永濑眼睛当时就亮了,接过梅子放进了自己嘴里,又啃了一口饭团,眼睛都幸福的眯了起来。

高桥当时就想,如果能养一只像永濑的小猫,会不会超级幸福。

 

后来高桥就成了永濑的跟班,连带着,连平野都一起熟悉了起来。

他们常常三个人待在一起,有时高桥会做自己新研究出来的点心给他们吃,家里知道了这件事,因半性人而不怎么受重视的他第一次被族长亲切的请了吃饭,还鼓励他要多和平野交往。

可是高桥并不是很想和平野交往,他只是想和永濑待在一起,但是永濑喜欢平野,所以他也喜欢平野。

平野很忙,已经成年的他已经参与了太多联邦的事,可是这些事他不想和永濑讲。

永濑很生气,他想帮平野分担,可是平野只想保护他。

他恨透了自己这注定只能待在家里做金丝雀的性别。

于是他开始外出,开始频繁的打探他不应该知道的联邦的机密。

这给平野带来的只是麻烦。

有太多签了保密协议的东西不能给其他人知道,哪怕是家人。

于是他们开始频繁的吵架。

高桥看着,除了紧张,居然还有一丝窃喜。

他大着胆子,在永濑因为平野生气时约永濑出来玩,偷偷将自己怀着不可说念头写的诗拿给永濑看。

可是永濑对这些根本毫无兴趣,他只想知道现在前线怎么样了,平野究竟危险不危险。

可他又不想直接问平野,平野更是在面对他时对那些事绝口不提。

他们开始变得,除了在发情期一起度过,绝对不怎么见面。

永濑几乎每天都和同龄的高桥待在一起,拉他陪自己一起打游戏,玩那种杀虫族的游戏,模仿他心中平野在做的事。

高桥会劝他们和好,会主动去跟平野解释其实廉只是担心你。

可是平野却说:“我知道,可是,海人,你替我多陪陪他。”

那时的平野很疲惫,大概是刚刚结束了一场与虫族的屠杀,高桥能闻见平野身上的血的味道,和在他樱花味的信息素里。

后来,他们毕了业,平野成为了联邦最年轻的少将,可是永濑只能在他因性别而分配到的公司里做花瓶。

他们开始更激烈的吵架,永濑开始怀疑平野其实根本不爱自己,因为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

可是高桥觉得,或许其实只是因为平野太爱他了。

就像他太爱平野一样。

但是他们都不愿意把自己的爱展现给对方,在对方面前呈现出的,永远是布满了尖锐硬刺的外壳。

高桥开始祈祷他们和好。

同时更频繁的继续拿自己写下的诗给永濑看。

他觉得自己也快分裂成两个不一样的人,一个想要永濑幸福,另一个阴暗的说为什么给他幸福的人不是自己呢?

他想要他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但高桥没想到他们能够分开的那么决绝。

当他接到平野的电话,那个永远强大的人几乎慌张的说要他赶紧去医院看看永濑。

“我不敢去,如果看见我,他说不定会更......”

高桥赶到了医院,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永濑。

他拿着刀,亲手扎进了自己的腺体里。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如果这是他想要的话,那也好......”

平野又去了前线,高桥听说,他好像主动申请去了最危险的那颗星球。

永濑要求切掉自己的腺体,他宁愿做个无性人,也不想做一个已经被平野永久标记了的omega。

高桥觉得自己卑劣极了,

他明明可以联系上平野,可是平野家把永濑退婚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告诉平野一声。

他也没告诉永濑,其实平野走之前来医院看了永濑,他已经跟医生说了可以给他做标记清除手术,其实就算永濑不切腺体也没关系。

但或许就算知道可以清除掉标记,永濑也一样会切掉腺体。

他的心病永远不是平野的信息素,而是他自己居然是个omega。

 

平野走之前对高桥说:“还好,他还有你。”

现在,永濑也对高桥说:“我还有你。”

高桥感到烦躁,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偷,但是他又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刚知道永濑想做手术的时候很开心,甚至帮他说服了医生,通过关系弄下来了批文。

可是当永濑终于变成了一无所有的永濑,甚至变得无家可归,他又并不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么开心。

他以前卑劣的想过,如果永濑什么都没有,那自己可不可以像捡到流浪猫的人把猫圈养起来。

可是当真的来到了这一天,他又开始忍不住想,可是他明明知道这猫曾经是有主人的。

他甚至只要想,随时可以联系到那主人。

“海人?”

永濑疑惑的望着高桥,搞不懂他怎么突然开始发呆。

“啊。”高桥赶紧擦干净了自己的泪:“赶紧去复查吧,一会儿我们去看樱花?”

永濑歪着头看了看高桥,然后嗯了一声。

 

气温高的地方,樱花已经开始谢了。

永濑和高桥并排走着,风一吹,就会有无数的花瓣落到他们的身上。

“啊——真舒服。”

永濑展开了他的双臂,任风裹着花瓣扑了他一身。

“偶尔出来走走好像也还不错呢。”

高桥在落后他几步的地方走着,将永濑的背影刻在脑袋里,想要回去画下来。

“海人。”

永濑忽然唤高桥。

“怎么了?”

高桥快走几步,走到了永濑的身边。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叫你。”永濑弯了弯唇,闭上了眼睛闻空中花瓣的味道。

“这么久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一叫你你就会出现,谢谢。”

 

永濑带了一捧樱花花瓣想要回去做标本。

之前他见高桥做过其他花的花瓣标本,很有些兴趣。

高桥细致的指导永濑怎么把樱花的花瓣封存起来,看他认真的样子,忽然问:“不过你怎么忽然想做樱花的标本?”

“为了告别。”

永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回道。

“什么?”

高桥其实没想过永濑居然真的回答了他。

永濑却是停下了。

他洗干净手,看了一眼高桥说:“你记不记得,我住院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omega和alpha会被信息素影响产生情感错觉?”

“好像......是有。”

高桥有些心虚,当时他绝对是杜撰的吧,那段时间他像个精神分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天天在做什么。

永濑却笑了:“其实后来我想了想,你编的对,也不对。”

“你知道我是编的!”

高桥痛苦哀嚎,觉得自己没脸活了。

永濑无视他,继续说:“所谓通过信息素产生的情感错觉,其实本身和爱情就已经没什么分别了,也或许那本来就是爱情,毕竟爱情本身也只是一种因为多巴胺分泌而产生的感觉。”

高桥满脸想死。

“所以,其实爱情也可以消退。”永濑轻声说:“不需要什么信息素含量变低,只要时间久了,再深的感情也会消失的。”

高桥怔住了。

永濑则是凑近捏了捏高桥的鼻子,眼中含笑:“你最近写的有诗吗?给我念一首。”

高桥眨眨眼,懵懵的下意识念:“你是我盗窃而来的星辰,连映在我身上的光都寒冷的刻下冻痕......”

“不好,换一首。”

“群鸟衔来了爱的种子,我将它埋在心底与你初见的记忆......”

“还是不好,再换。”

“猫咪踏过铺满雪的屋顶,摇晃的灯光晕满了墙......”

“算了,你好像没有什么写诗的天赋。”

永濑撇了撇嘴。

“喂!”

高桥感到无比受伤,他控诉的瞪着永濑,觉得自己的一腔热情被浇了个透心凉。

永濑则是不以为意的笑:“不过你以后也不用写诗了。”

“什么意思?”高桥心头莫名一跳。

“还记得樱桃树吗?”

“不是樱花了吗?”高桥迷茫的问。

永濑拍了下高桥的脑袋:对他居然没有配合自己的话而很是不满:“都说了樱花告别了。”

他指了指旁边被做成标本的樱花:“放到储物间就行了笨蛋!”

“哦......”高桥可怜兮兮的垂眸,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洒下了一片阴影。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永濑忽然问。

“啊?”

高桥迷茫抬头。

“放出来我闻闻,没事,反正我也没有腺体不会发情的!”

永濑眼睛亮晶晶的,揪住了高桥的衣裳。

高桥则是被永濑今天跳脱的想法折腾的人都快散架了,但还是乖乖主动放出了点信息素。

青草的味道好像被阳光晒过,鲜嫩的一点点充斥到人的鼻腔。

永濑扒住高桥的肩膀趴在他后颈狠狠吸了一大口:“是春天的味道啊。”

高桥浑身都泛红了,用眼神向永濑求饶。

虽然不知道永濑为什么忽然这么折腾他,但是再继续放信息素他真的要发情了啊啊啊啊啊。

“我以前的信息素是樱桃的味道哦。”

永濑从高桥的腺体上远离,挪到了高桥的对面。

“我做腺体切除手术之前存下来了一点,放在一个罐子里,你想闻一下吗?”

不等高桥回答,他又自顾自说:“算了,半性人和无性人,掺和了信息素好像就没什么意思了。”

说完,他吻住了高桥。

“笨蛋,我也是人啊。”

什么偷不偷,让不让的,永濑知道的比高桥以为的多的多。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懂高桥直白到几乎把“我喜欢你”四个字刻到句子里的诗。

从高桥给他看第一首诗,他就已经懂了高桥的意思,懂装不懂,是因为不想让高桥难过。

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有了能让高桥不难过的答案了。

天下没有不会消失的感情,但起码现在,永濑觉得,樱花会谢,但春天却一直都在。

“你不是想对我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吗?可以哦。”

永濑趴在高桥耳边小声的说,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颗软软的,熟到仿佛要滴出来的樱桃。


全文完


恭喜本次联文顺利全部完成!!!!

(疯狂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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